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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6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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需要整理的書籍不多,陸晚風心不在焉地翻著書,不時悄摸摸偷看秦初寒,在這樣三心二意的狀態下竟也很快完成了。

然後他提出幫忙抄書,被一個眼殺狠狠拒絕。

時間尚早,陸晚風半點沒走的意思,幹脆坐到秦初寒桌邊看他抄寫,也不吵鬧,難得的老實,只是很快倦意襲來,下巴打起了空樁子。

閣外不時傳來呼喝號令,下午的劍術課正在進行,不多時又有一陣高低起伏的喝彩聲,不知是誰與誰進行了比試,又是誰或誰贏得了勝利。

寧靜的時光過得飛快,秦初寒心無旁騖,末了擱筆晾紙,才轉頭去瞧右手邊這不知睡了多久的家夥。

臉埋在臂彎裏,總是披散著的黑亮長發鋪灑在長案一側,與主人自在不羈的性子一模一樣,就算來了淩家也不見紮起來,再想想這幾日在暮鼓晨鐘的表現,更讓人有些氣不打一處來。

不過這長發……

他的思緒斷了一瞬,再回神時,手已經觸上一抹發梢,就如看起來的一樣,柔且順滑,黑如墨汁灑下,印象中令人驚嘆絕世的墨寶書繪也不過如此了。

記憶裏也曾有人有過這樣的頭發,也是這般整日纏鬧自己,想來是著實覺得煩的,但那人卻是那段灰暗深淵中唯一一束光源,讓自己能夠拼死掙紮而出的光源。

只是不知那人如今身在何處。

亦或者……已經不在了。

“呃……”

趴伏的人發出一聲呻吟,動了動手,摸了摸腦袋慢慢擡起頭。

秦初寒馬上松開手,猛地收回,黑瀑隨即滑落,如最上等的絲綢輕輕拂過指尖,令人心醉的觸感一處而過,給人留下悵然的失落。

原來是無意間收緊了拳頭,扯緊了指間的一簇發絲。

“……寫完了?”陸晚風揉著惺忪睡眼,理了理頭發。

秦初寒已經收拾好情緒,鎮定地將抄寫的幾張紙頁按順序疊放成一沓,頭也沒擡說:“嗯,晚飯時刻了。”

“啊……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,陸晚風站起來望望窗外。

本想陪他默書的,怎麽就睡著了?

秦初寒捧起家訓,起身道:“時辰不早,快些回去吧。”

“咱們一道去吃飯吧?哎喲!”陸晚風也跟著站起來,腳一麻差點摔了個狗吃屎。

秦初寒瞟他一眼,“不了。”說完往外走,拐出了繁書閣。

陸晚風撓撓頭,覺得頭皮隱隱約約有點疼。

第二天上課,學堂門神第一次缺席,中途休息時不少人聚在一起議論此事,陸晚風聽進耳朵裏,一整個上午都有些無精打采,卻也難得沒有打瞌睡。

往日秦初寒常站的地方換成了淩雲,執行起學堂紀律來照樣一絲不茍,只是少了些冷酷。

陸晚風托著下巴發呆,手指在桌上戳啊戳,叩叩聲無意間越來越大,忽然一把戒尺打在面前,“啪”的一聲響,他猛地眼前發亮,擡頭一看,瞬間又暗了下來。

“陸二公子好像有些失望,”淩雲彎著眉眼低聲微微一笑,隨即收起笑容,正色道,“課堂走神發呆,發出異響,擾亂秩序,若再有一次,戒尺伺候。”

陸晚風收起震得發麻的手指,立刻規規矩矩地坐好,心裏止不住地想:女人變臉真快啊……

好不容易挨到放課,陸晚風磨磨蹭蹭地往外走,沒想到學堂門口被堵了個水洩不通,再一瞧,圍在人群中央的正是那水靈靈的淩家大小姐淩秋雨。

他縮回腳,還未來得及轉身,人群中的小姑娘還是發現了他,蹦蹦跳跳地招手喊道:“晚風哥哥!晚風哥哥!”

十餘雙眼睛刷地一下瞪過來。

忍著嫉妒的長刀,陸晚風艱難地朝撥開人群擠過來的小姑娘彎下腰,幹笑:“秋雨妹妹。”

“哥哥,我知道你前天同初寒哥哥一道下山采買了,我的……”淩秋雨也是個小靈精,話頭一收,見周圍人多,便踮起腳尖,抱住他的脖子湊到耳邊小聲說,“我的糖買回來了嗎?”

小姑娘哈出的熱氣蒸得耳根發癢,陸晚風忍不住縮了縮脖子,可小姑娘一點沒害羞的概念,看他沒反應,又湊上悄聲問了一遍。

這次他趕緊答了:“買了,買了。”

拿出隨身帶的兩顆放進她手裏,看到小臉笑開了花,覺得可愛,便在她腦袋上撫了撫。

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,陸晚風擡眼一看,前面是虎視眈眈的陸承、陸澤和一幹陸家師兄弟,一側是剛才還拿著戒尺的淩家大師姐淩雲及兄長陸江林,他只覺得有點頭皮發麻,連忙收回手站開了些。

陸晚風啊陸晚風,你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手!

“謝謝晚風哥哥!”小姑娘完全不知道她小哥哥眼前的處境,自以為隱蔽地把糖果收進衣袋,提著小裙子三兩步下了臺階,順帶將陸家雙胞胎等小跟班一齊帶離了學堂。

陸晚風暗自抹了把汗。

不過他可沒忘了還有兩個人在旁邊呢。

“陸小公子與我家大小姐關系真好。”離開課堂,淩雲收起了那副刻板嚴苛的氣場,換上平易近人的笑容。

陸晚風沒來由地松了口氣,可是看了眼在一旁的大哥,只好小心翼翼地說:“秋雨妹妹如此可愛討喜,同誰的關系都很好。”

淩雲掩嘴輕笑,“你真會說話。”

“不敢,不敢……”

這陸家的子弟們關系雖說不上勢同水火,但也分了大小的一些小派系,陸晚風回陸家這幾年,經歷了那麽多事,早已摸清了其中一些關系,不過自己身份特殊,只想置身事外罷了。

陸家這屆弟子們裏勢力最大的是陸承、陸澤雙胞胎,有時甚至不將嫡系子孫放在眼裏,就從對陸江林的態度也不難看出,不過是維持著表面平衡罷了,至於對陸晚風的嫌惡可從未掩飾過。

目前來說淩秋雨是雙胞胎的香餑餑,他自是能避則避的,陸蕎的事情已經給過他足夠巨大的痛擊。

可他也有摸不清的東西,例如爹娘和大哥。

陸元對陸晚風可謂嚴格至極,不吝嗇教訓和處罰,在外人眼裏甚至可以算得上苛刻了,可陸晚風自己知道,父親也有對自己溫和的一面,偶爾還能有幾句誇獎。

而母親殷曉,毫不遮掩對自己的排斥,甚至可以說是厭惡,她不屑於用一些刺耳難聽的話辱罵自己,也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虧待過,但她冰冷的眼神始終讓陸晚風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擡不起頭來。

大哥是母親的親生兒子,性子卻不如父親急躁,也不如母親冷漠,長相與那性子一般,大多數時候都溫溫吞吞優柔寡斷,對待任何人都溫文爾雅,說實在話作為未來的一家之主實在有些難以勝任,他自己應當也是明白的,但那潤和平靜的雙眼始終讓人看不懂。

所以比起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的雙胞胎,陸晚風更摸不透兄長的想法,淩秋雨惹人喜愛自是不必說,但他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是不是與那雙胞胎有一樣心思,相比之下無論如何也是更不願得罪的。

所以話還是得斟酌著說,尤其是被兄長盯著看的情況下。

見陸晚風興致不高的樣子,更沒多擡兩眼看自己,淩雲心下有些緊張,問道:“你莫不是因為課堂上的事生我氣了?淩家課堂向來嚴抓紀律,若我沒控制好語氣……那我向你道歉便是。”

聞言,陸江林本來看著弟弟的眼睛突然轉了過去,微微皺了皺眉。

陸晚風一驚,忙搖頭擺手,“沒,我沒生氣,我是在想堂堂首席大弟子秦初寒今日竟然缺席了……”

秦初寒挨罰一事只有少數淩家人知道,畢竟無論是挨罰的理由還是此時暮鼓晨鐘有大量外客的情況下,這種有損顏面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
因此說起此事時陸晚風難免有些心虛,在其他人看來,自己上課時沒少被秦初寒訓斥,應當是躲都來不及的,突然關心是哪門子事。

不過淩雲是知曉的,便替人解釋了一番,“大師兄身體不適,今日告假在連霧峰休息呢。”

陸晚風楞楞道:“喔……不舒服嗎,是得多休息。”

淩雲還是覺得他怪怪的,可又說不上來,忽然一襲寒風撲面而來,險些吹亂了尾發,攏了攏,嗅到空氣沖鼻的涼意,再瞧天空,厚雲隱有灰白跡象,方才還熱烈的太陽慢慢被遮擋了溫度。

她想了想,對兩人叮囑道:“再過幾個時辰可能會有一場大雪,夜裏記得蓋厚實些,切莫著涼。”

陸晚風連連答應,實則沒怎麽聽進去,滿腦子都在想:“他是不是累病了?算起來連著兩天沒休息呢,暮鼓晨鐘這麽冷……都是我害的”。

“二弟,”陸江林突然出聲,拉回了陸晚風的思緒,皺起的眉峰已經平和下來,“你這兩日也沒休息好,快些回去吧。”

“啊,是,是,那你們聊,我先走了。”

恰好心不在此,得了這臺階,他腳下生風就差飛奔而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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